她受不了,一秒都受不了,即使她已经做好准备,可她不能违背心底的声音,她无法接受贺舟。许倾尘不知该往哪逃,哪里都是死胡同,走哪条路都会撞的头破血流。没有路的,注定要死的。直到,在一片空荡荡中,她听见厨房传来水流声,死寂的眼中瞬间出现光芒。好像有救了,好像也不是无路可走。于是,像寻找救命稻草一般,许倾尘赤着双脚,缓缓向厨房走去。 心疼许倾尘衣衫凌乱,纽扣落了两颗没系,她怔怔地站在厨房门口,眼角滑出一行泪,顺着苍白的脸庞缓缓向下流淌。她哭了。苏音不是没见过别人流泪,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先刺伤眼睛,再去刺心脏。她不是共情力很强的人,可她竟破天荒地共情了许倾尘的难受。这一刻,苏音才真正意识到,原来她也不是没有心,她也可以去心疼谁。是的,苏音心疼许倾尘。上次心疼一个人是哪天,苏音记不起。不是记不起,而是根本没有。许倾尘和别人不一样,她是唯一一个。因此当看见许倾尘双唇发颤时,苏音心中颠簸一瞬,大步走向她。苏音一句话也没讲,直到走到她面前,还是不言不语。四目相接,不到半秒,苏音就从许倾尘哀伤的眼中读出千言万语,她什么都懂了。她欲往外走。这时,许倾尘握住她的胳膊。许倾尘轻轻摇头。她脸上的泪还在,冰冷也在。这秒钟开始,许倾尘还是那个许倾尘,苏音却不是那个苏音了。苏音眼中流露出疯狂的温柔,她拼命将随时要失控的情绪拉回来,冲许倾尘点头。很快,许倾尘松开手。在过去的那两三秒以及现在,许倾尘愿意相信苏音。相信她,交给她吧。许倾尘见过千千万万的人,除了苏音,没有人给过她这样的感受。因为苏音眼神有温度,因为许倾尘需要这种温度。于是接下来,苏音走出去,她将许倾尘完全护在身后,眼神凌厉地看着贺舟。贺舟坐在沙发上,晃了晃脖子后把领带扯下来,他起身走向苏音。皮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很刺耳,许倾尘背脊猛烈地震颤一下,苏音迅速向后退一步,当背贴上许倾尘的背时,许倾尘忽然牢牢抓住苏音的衣角,像抓住一角希望。苏音又开始心疼,此时此刻,许倾尘越需要她,她越是心疼,她下意识捂住胸口。许倾尘感觉到了,她松开手,想转身,却被苏音猛地攥住手腕,力道很重,许倾尘再也不能动弹。贺舟认识苏音,他知道她是许倾尘的学生。他担心苏音看出他们夫妻感情不好,万一再传扬出去,那他的好名声岂不是要毁。所以贺舟没再纠缠许倾尘,也没走近她们,而是说:“倾尘,明晚我来接你。”
完后,他推开门走了。直到门关上,苏音还没缓过来,她盯着门,下秒,后背一重,许倾尘轻轻倚靠着她,声音虚弱道:“谢谢你。”苏音头皮一阵发麻。如果许倾尘能像往常一样冷,苏音或许不会有什么反应。但她脆弱了,苏音受不了。苏音缓缓松开攥着她的手,转身看着许倾尘的背影,她眼神飘忽,吐露心声:“老师,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不让你转过来吗?”许倾尘:“不知道。”话音落,她随之转身,微抬下颚,脸上干涸的一道泪痕在苏音眼中分在清晰。一瞬间,苏音想自毁双眼。毁不了,那就忘记那一瞬。她不忍心看许倾尘这幅模样。在苏音心里,许倾尘是高高在上的,她该得到所有人的仰视,她永远优雅永远高贵。任何人都不配看见她的不堪。苏音心说:包括我。苏音自甘将许倾尘捧起,从此,这是她支离破碎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当苏音坚定一个想法,就没什么能动摇她,山高水远,慢慢来。眼下,得让许倾尘知道。苏音直言不讳:“因为我不想让他看见你的眼泪,即使他是你的丈夫,也不行。”许倾尘没感觉无理,她懂苏音的无理。这话像一团火苗,烧的她心里一暖,她没点头说“好”,只是轻轻笑了。世界亮了。她的世界是暗的,她的世界也是暗的,她们互相照亮,于是世界亮了。苏音也跟着笑了。-许清词总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她已经刷了十分钟的碗,就没一个人来关心她一下,她气不过,摘下手套走出去。客厅空无一人。人呢?许清词每间屋子找,最终,在敞开门的书房找到她们——她们挨着坐,苏音低头做卷子,许倾尘手撑在桌面看着她。桌面有一本政治书,以及几本资料书,在书最上面,摆着两幅款式相同的眼镜。许倾尘累了,换了姿势。她稍向后靠,手臂微屈,搭在苏音的椅背上,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卷子上,直到苏音将卷子翻面,她看向苏音。在一片阳光里,许倾尘唇角扬起一抹很淡很淡的笑,当苏音抬头看她时,这抹笑逐渐加深,惊艳一切。苏音看看身上,又摸摸脸,“老师,我哪里不对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