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头来拔高了声线,盯着韩绍真的脸忽然激动道:“你也知晓,何俊勇是我的堂侄,此事与他关系不大,都累得他全家共赴黄泉……老朽我虽已年老至此,可也还有家人……何家也还有其他活着的人!”韩绍真闻言顿时愣住,连神色都忘了规整,只这么诧异的看着眼前老者,却见何彦舟笑了笑往额头上抹了一把道:“你想要的无非就是消除隐患报仇雪恨,只要我死……你的目的就达成了。”韩绍真心底一惊,原本还想上前搀扶对方一把,闻言登时后退了两步:“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的命能做什么?”“那你千里迢迢来此,难不成真是为了寻我叙旧?”何彦舟掌心抵着桌角将将站稳,身体仿佛异常的逐渐虚弱,情绪激动更催化得他额上冷汗直冒,透过稀微光影可见一片水光颤然。“那也不是为了要你的命!”韩绍真声色坚定道:“我若真恨你至此,我韩绍真的肚量也未免太小了!”“老朽没时间跟你绕弯子了。”何彦舟的声音忽然弱了下去:“命给你,此事就不要再追查下去……就当是,是为了你自己吧……”话音刚落,何彦舟像是支撑不住了一样,忽然扶着桌子倒了下去!韩绍真一时顾不得许多,下意识还是快步上前去扶人,谁知刚一靠近,借着窗外月光便见何彦舟嘴角挂着一片血迹!“何老!来人!快来人!”韩绍真不由惊呼一声,同时门外一声巨响!严况踹门而入立即上前去一把揪住韩绍真的胳膊想将人拉开,更是捏拳要将本就气息奄奄的何彦舟推开,韩绍真见状连忙解释道:“我没事!是何老……唉,快去寻大夫!”门外护卫得令连忙赶往县城寻医,韩凝跟林江月也一并冲了进来。韩绍真扶着何彦舟想让人坐下,怎知何彦舟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字一句道:“韩绍真,曾经我的确对不住你……可毕竟朝局如棋,你我于彼此而言,都是失控的棋子,都固执的认为自己才够格做那个执棋人……却不知,咱们斗了这么多年,却都是别人的棋子!”“何老你先别说这些了!”斗了半辈子的对手此刻在眼前面色苍白,呕血垂危,韩绍真却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慌。严况上前拉开何彦舟的手腕,又并指搭在他腕上把脉,片刻后,严况不由神色一紧。“他服毒了。”此言一出,韩绍真更觉思绪天翻地覆,他扯住何彦舟的袖子蹙眉道:“你这是何必!”何彦舟胸口一颤,嘴角又溢出不少黑血来,他哽了哽道:“如今我已沦为丧家之犬,今日我将命也双手奉上……只求你,别再追查此事……放我家人一条生路,留我死后清名……”“这是怎么回事啊!”一旁的韩凝见状急的直跺脚道:“那我大嫂程如一呢!你把我大嫂弄哪儿去了!”林江月也道:“对啊……这怎么回事……怎么就服毒了?!”还剩半口气的何彦舟听人提起“程如一”,不由恢复了些许神志,却正对上严况死死盯着自己道:“程如一被唐门抓走了,此事与你无关?”“我毫不知情……”何彦舟艰难道:“程如一……也是个苦命人啊……都是棋子,大家都是棋子罢了……”“账本根本不在我们手里,极有可能被唐门拿走了。”严况眼见对方已无药可救,便直言道:“你既想让我们保全你的家人和清名,就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什么账本,什么买卖,主使人又是谁!”严况这话似乎对何彦舟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他登时睁大了双眼竟一把挣脱韩绍真的手站了起来!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竟是猛地垂头呕出一大口黑血来。“况儿!你告诉他刺激他作甚!”韩绍真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何彦舟却直直栽倒在他怀里,虽没断气,双眼却瞪得老大布满了血丝。“他已经没救了!”严况也略有些激动道:“你想套他的话根本没有时间了!”“这……”韩绍真只觉自己心跳的极快,衣襟又被何彦舟一把揪住,只见对方扯着他的衣襟拼尽全力的靠了过来,蠕动着嘴唇道——“杨……”只这一字,他再发不出任何声音,却也死不瞑目的断了气息。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