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之后,坐在窗前的书桌边发呆,陆云昔托着腮回忆,这段子日子以来,她好像一直在不停地换地方,不停地去适应新的环境。瑞王府到军营,军营到教坊司,又从教坊司入宫,再到现在,来到陆家。这兜兜转转,每日虎口周旋,所求的也不过是活下去而已。但是,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她忽然迷茫了起来……她低头拨弄着抽屉上的铜环,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忽然一用力,竟不小心把那铜环连带着锁一并给扯下来了。她拉开抽屉试着想把锁装回去,却发现原来螺丝早已生锈,刚刚她一扯,居然给扯断了,想要修好估计是不行了。抽屉里摆着几本文集,陆云昔原本随手一翻,竟然饶有兴致地读了起来。这些都是以前陆寓程写的,前半本大多是他对于前朝一些政令的见解还有自己关于治国的一些理念,后半本则是他周游各州写下的各地风土人情,其中不乏许多奇闻趣事。读着读着有些困,但书中那些离奇的风俗和故事令她意犹未尽,陆云昔捧着书册朝床边走去,准备坐在床头看到睡着为止。一阵风吹过,不知是门还是窗户发出吱呀一声——忽然身后一热,陆云昔一个没支撑住,整个人跌在床榻上。“在看什么,怎么还没睡?”元子朝从她手中拎起那本书,看了看封面。陆云昔原本吓得要尖叫,却在听见这声音之后,辨认出了身后的人,她的心稍稍放松了下来,然而这安心的感觉却又让她觉得别扭。怎么会对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你又看不懂,还我。”她伸手要去抢。却被元子朝圈在怀中,两个人一起躺在了床上,元子朝一手搂紧了她,另一只手将书册举高了,心情颇好:“谁说我看不懂,这里不是写着《风物志》。”“你——”陆云昔侧过脸去看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洒在他的脸颊,忘了去挣脱这暧昧的姿势,脸上一阵热,“你识字!”元子朝点点头,似乎还怕她不信似的,又念了一段:“升隆十年,新颁户税与丁税……”“好了好了,别念了!”陆云昔脸上烧得慌,想起前几日自己默写了父亲那篇声讨逆贼的檄文,当时还以为元子朝不识字,骗他说是贺词,这下只觉得尴尬。狗皇帝心机太重了,明明看得懂,却骗她不识字!元子朝看了看,不少见解确实很有见地,不过陆云昔也喜欢吗?他诧异地看了看封面:“不过这为什么要叫《风物志》,理应是《治国策》才对。”陆云昔震撼于他的变化,原本在她心里,只觉得元子朝不过是个莽夫,靠着武力打天下,却没想道,他竟然还能看得懂陆寓程写的那些。
就着他的手,陆云昔伸手往后翻了翻,指着自己刚刚开始读的地方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要叫《风物志》,不过从这里开始还真是风土人情介绍……”说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陆云昔的手指在那些文字上划过,难得开怀:“世上竟然真的存在女子当家作主的地方,南州偏远的村寨中,族长都是女人,所有的男人都得听令于女人,”元子朝不满,她的注意力竟然全在这里,自己过来了居然还在惦记着书册上的内容,于是将那本书往桌上扔去,翻身起来,盯着她笑。“这有什么稀奇的,你若愿意,往后也可以都听你的。”看着她水灵灵的眼眸,元子朝只觉得那些令人烦恼的事都消散不见了,低头问了句:“今儿和他们相处的可还愉快?你上回说让陆寓程回来,想必这几日也快到了。”想到这个离谱的陆家哥哥,陆云昔冷冷哼了一声:“已经回来了,晚上还一起吃饭了,好大的架子,还要给我立规矩呢。”元子朝皱眉:“他欺负你了?”“倒也没有。”陆云昔急忙解释,她想起元子朝恶狠狠地说要挖人的心,剁人的手指头,那模样总让她觉得害怕。“我困了,想睡了。”她伸手扯过被子,却忽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似的,拿出来一看,被子里居然还藏着一只风筝。筝面是她自己画的,上面两句诗也是自己写的,她依然记得清楚,那是离开家第一个年头,生辰那天她和师父打了声招呼,做了这只风筝去后山,放着放着忽然就想起爹娘,风筝断了线……“我今不为人间事,不用长安在一生。”后来她蹲在地上哭了好久,反复想着这句诗,再抬眼时,风筝也早已不知所踪。没想到今日会看到这个!!陆云昔立刻坐了起来,捧在手里端详:“这是我的风筝!没想到竟然飘到这里来了!”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写的那两句诗下面,还有人新添了两句。“我欲相逢不可知,不知何处是归期。”字迹和陆寓程的一样,没想到,这只风筝竟然落在了他的手上!她在心中默读着陆寓程写的两句诗,感叹着命运之玄妙。先是一本书,再是一只风筝,元子朝不满意了,将风筝也扔在了床下。“我来了这么久,也没见你多看我一眼,一本破书,一只风筝你倒是上心。”他不满意,掰正了她的脸让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紧接着一个醋意满满的吻落下,先是在她唇上辗转,而后舌头深入在口中搅动。“唔——”陆云昔一边躲一边说,“你疯了么,这是在人家家里。”元子朝才不管,抓着她的手按在床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我想在哪里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