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就是这样,在巨大的痛楚下你已经分不开脑子去想其他事,不去想为何会怀孕,不去想现在在干什么,不去想医官口中的生是什么意思。
你只想赶快将这种痛苦结束掉,所以当医官这状若承诺的话语一出来,就立刻抛去所有思维,一个劲遵照对方的话说。
但这生,也不是这么好生。
你胡乱按照医官的话使力,但自己身体又受伤又虚弱的,说起来根本没多少力气,使也使不出来,见此场景,那些医官带来的助手们竟然用手按住你的肚子,硬生生往下推……
剧烈的痛苦袭来,五脏六腑仿佛都在这种强力推搡下移位,下半身与上半身好像要自此处生生撕裂开,发不出声的喉咙也抑制不住地嘶吟起来。
疼痛让你想挣扎,然而双手却被跪坐在床榻的侍女死死摁在那布条上,挣动不得,唯一只有依她们的意思用手紧紧抓住布条借力往下推。简直是生生受刑。
“算了……就让我死……”
你眼眶浮满泪水,额头又冷汗一片,沾的乌发几缕。身体被两个侍女强撑着坐着,双手无力地被人摁在布条上虚虚抓着,腰部以及腹部则被人一轮一轮用双手往下推,胸骨的伤口在这种形势下又破开露出点点血渍。
“不要救我了,让我死吧……”
“赛缇柏哈尔!”
宫殿外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声。
你听到的瞬间,于泪中分出丝神智,撑着朝门口看去,然而说出的话却又颠叁倒四没有逻辑:“伊塞斯……伊塞斯,让我死好不好……”
话音刚落。
“陛下您不能进去!”
“陛下,您是神子,不能踏进血污之地的!”
“陛下……”
这些声音最终以青年猛踢开殿门的巨响为终结。他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象牙床榻上被人强撑着坐起的你,乌发凌乱,嘴唇毫无血色,面容苍白如纸,泪花浮了满面,双手则被旁边人强拉着摁在从上垂下的亚麻布条上,还有两人正用力往下推搡着你的腹部。
整个房间血腥气还尤其地浓重。
青年只觉仿佛一瞬间整个人都堕入十八层地狱,五雷轰顶,亦或是被狠狠掏空五脏六腑都过犹不及。他面色青白得扭曲,表情狰狞可怖,手抓在门框处更是青筋四显。
“陛下!”
殿中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青年直接大跨步跑到你旁边,将其中一个强拉着你手腕的侍女猛踢开,坐在床榻小心翼翼地将手臂穿过你的腋下轻轻搂住你在怀,语调带着不可查觉的颤音。
“……赛缇柏哈尔。”
另外一边的侍女看见法老陛下后默默松开了摁住你手腕的手,然而你依旧是满面泪水的样子,疼痛已经啃噬了你部分的神智,即便现在倒在青年怀中,依旧艰难地用布满红痕的手颤巍巍地想抓着他:“让我死吧……求求你……”
医官吓了一大跳,忙自己跪在地上解释:“王后陛下怀有王嗣,可惜胎死腹中,已经成型,单纯的药物已经不行了,只能靠这样把死胎引出来,否则在体内淤积,性命不保!”
怀-孕?
青年神色明显一愣,神色刹那间显出几分难得的茫然。医官的话如同爬虫般从他耳朵一点一点钻进后就仿佛在体内横冲直撞一路直通,甚至通到脚底才堪堪停止,使得半边身子都因此麻了去。
那是属于他们俩的孩子?他与她的孩子……可胎死腹中又是什么意思呢?
“孽胎久留体内,王后受不住的。”医官抖着手,再叁磕头道。
伊塞斯的目光怔然,从怀中女郎泪痕遍布的脸颊抬起,落在眼前的医官身上良久,久到医官都害怕这位历来阴鸷的君主会直接反驳亦或者降罪时,却听一声闷闷的嗓音响在耳畔。
“继—续。”
青年黄金双目依旧冷沉,但眼尾却悄然染上一抹隐忍的殷红,往日常发号施令骨节分明的手此刻也颤抖着抚上仍摇头求死的你肚腹间,顿了顿,随即也狠心模仿医官助手的样子往下推搡……
你凄厉地尖叫起来。
……
几乎是僵持了快一个小时。
这场对你来说堪称上刑的治疗才堪堪结束。你浑身汗水地被青年托抱在怀中,面颊泪痕遍布,乌发如海藻般铺散开来,嘴唇翕动,发不出声音。
现在已经是傍晚。
宫殿中燃着油灯与火把,跳跃的火光映出晃动的阴影舔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脸颊。随着那物的滑出,下腹疼痛感随即消失掉,你无力地后仰,竭力的脸色迅速变得青紫苍白,医官的助手们见此连忙过来灌了一碗古怪的药汁。
喝下后你面色才方回暖,神智也清明些许,胸膛轻轻起伏地枕在青年肩窝处,眼瞳半睁着平视发呆。
来来往往的侍女则在不停收拾东西。
有人用热毛巾一样的东西给你擦拭着身体,将血腥洗去,金盆中的热水换了又换,屋子里除味的香薰在此时被点燃,厚重的香味掩盖住一切,窗帘也重新拉开,亮堂堂的,从里露出外头皎洁的夜色。
血腥气散了许多。